那间病房的窗帘二十年没拉开过。哈立德亲王第七千三百次坐在儿子床边，手指轻轻掠过呼吸面罩的塑料管，像抚摸沙漠里最后一株玫瑰的刺。监护仪上的绿光跳了二十年，终于在2023年7月19日变成笔直的线——沙特民众手机里突然弹出同一条推送："沉睡王子停止了呼吸"。

伦敦皇家空军学院的档案里，还留着阿尔瓦利德王子十五岁的入学照。蓝色制服肩章亮得能照见人，谁想这竟是最后一张清醒的影像。2005年某个阴雨天，他给同学发的短信还带着少年人的嘚瑟："今天驯服了匹烈马，比开飞机带劲多了！"结果下午那辆失控的轿车，直接把人生撞进两个时空——同学后来都当上了空军司令，他的时间却永远停在病床上。

哈立德亲王把宫殿西翼改成了重症监护室。水晶吊灯换成无影灯，波斯地毯上压出轮椅的辙印。有次老亲王盯着儿子睫毛发呆，突然对医生蹦出句土话："这娃眼皮抖得跟小骆驼似的，咋就醒不来呢？"其实他心里门儿清，那些所谓的"生命迹象"，不过是神经末梢在死亡边缘的蹦迪。

沙特老百姓对这病床可上心了。超市收银大妈会跟顾客唠："听说亲王今儿又给儿子换新被单了？"出租车司机在电台里跟人吵吵："谁说植物人没知觉？你躺二十年试试！"连王室最讨厌的社交媒体，都因为#为他呼吸#话题破天荒解了禁。有个护士偷拍老亲王给儿子剪指甲的视频，点赞量比油价涨跌的新闻还高。

医疗团队里美国专家最实诚："要搁我们那儿，这种病例早拔管了。"德国医生更绝，直接甩出数据："持续植物状态超十年的苏醒概率，比骆驼穿针眼还低。"哈立德就一句话："我儿子眼皮底下眼珠子还转呢，你们那些统计数字能比当爹的眼毒？"

2020年那段"手指颤动"的视频闹得挺大。王室小辈们激动得在家族群狂发红包，老亲王却盯着屏幕看了一整夜。天亮时他跟管家说："你去马场把最烈的阿拉伯马备着。"管家眼泪唰就下来了——老爷子这是还没死心呐，总想着哪天儿子蹦起来就能骑马。

利雅得医学院的巴德尔教授讲课时老拿这病例说事："知道为啥沙特植物人病床配得比欧洲还多？阿尔瓦利德王子那张床，愣是把全国医保标准抬高了三个档！"底下学生窃窃私语："听说老亲王每月往神经科学研究所砸的钱，够买二十辆镀金跑车。"

葬礼那天有意思。当年报道车祸的老记者沙姆里，举着发黄的报纸在清真寺门口转悠。年轻人凑上去看稀奇，老头就指着头版照片嘚啵："瞧瞧！这小伙当年在伦敦街头喝可乐的样儿，跟你们现在刷短视频的德行一模一样！"结果转头看见灵车，他自己先哭成泪人。

王室发的讣告写得很玄乎："回归真主怀抱"。老百姓的解读就实在多了——菜市场卖椰枣的大叔跟顾客比划："知道啥叫二十年不挪窝？我家那棵老枣树从结果到枯死正好二十年，树根把地下的水都喝干喽。"

清真寺的圆顶被夕阳染成蜜色时，哈立德亲王摸了摸棺材上雕刻的阿拉伯藤蔓。这个动作他做了二十年——每天清晨给昏迷的儿子理完发，总要摸摸那些被医疗器械压变形的卷发。只不过这次，他手底下再没有温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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