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，希腊接待了破纪录的4100万游客，阳光海滩依旧迷人。 雅典卫城下的高档餐厅挤满度假客，一盘海鲜价格抵得上本地人三天工资。 城市却陷入分裂，游客狂欢的海景房后院，希腊家庭正挤在地下室求生。 "国家已不属于我们！ "雅典街头抗议人群举着标语怒吼。

这个困境早非短期阵痛。 1974年军政府垮台后，新政府用巨额福利证明民主优越性。 高速公路网铺向全国，公务员数量暴涨至全国劳动力18%，养老金覆盖率超越德国。 政府承诺的"好日子"有个致命问题：钱从印刷机变魔术般涌出？ 不，它们来自国际贷款。财政部长办公室内，预算报表上公共债务数字1980年代飙升三倍。 危机被繁荣假象掩盖。 希腊税法沦为富人玩具，企业现金交易避税成风。 税务官员抽查时，咖啡馆柜员机永无交易记录。超过200亿美元通过离岸账户流向瑞士银行。

2001年加入欧元区曾带来虚幻繁荣。 低息贷款涌进希腊人账户，信用卡额度提升比工资快十倍。 房地产商推销广告写着："贷款买房，月供比房租还低！ "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却突然掐断资金流。 希腊国库如退潮后的礁石裸露出来。 政府丧失救命武器：它既不能印钞还债，也不能让货币贬值刺激出口。 企业停工潮蔓延全国，失业率飙升30%。 船厂工人手持补偿单站在倒闭工厂门口，金额仅抵三个月房贷。

欧盟与IMF在2010年抛出1100亿欧元援助方案。 文件要求希腊立即削减开支，条款冰冷如手术刀。 四分之一的公务员收到解雇信，护士在雅典医院外静坐抗议医疗预算削减25%。 2015年夏天，银行强制休假一周。 退休老人围在封闭的ATM前，无法取出每月300欧元的养老金。

债务大山推不倒，政府不得不切割国家资产。 雅典机场被德国Fraport集团收入囊中，电网由意大利国家电力公司控制。 比雷埃夫斯港货轮穿梭不停，码头工人却指着中远集团标志苦笑："中国伙伴管理确实高效，但这里再不是我们的港口。 "

旅游业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。 2009年游客不到2000万，到2024年翻倍到4100万。 旅馆翻新工程日夜赶工，圣托里尼岛上悬崖酒店泳池新铺马赛克。 旅行社推出"签证+购房"套餐，俄罗斯富豪在克里特岛刷卡买下整栋海景公寓。 投资客推高希腊四分之一GDP同时引发副作用连锁反应。

雅典宪法广场周边建筑变成民宿集中营。 房东宁可空置房间也不租给当地人，短租给游客一周收入远超长租月租500欧元。 政府数据显示，全希腊短租房已突破100万套，部分社区五套住宅一套空置。 33岁的玛利亚被迫搬到城市边缘老屋，每日通勤三小时到市区工作："我的公寓被改造成爱彼迎，里面住着德国情侣。 "

短租狂潮推动房价失控。 2017年至今雅典市中心住宅价格飙升88%，同一时期全国房租上涨70%。。 "社交媒体刷出房地产广告，雅典精品公寓标价90万欧元，配文注明"黄金签证快速通道"。

年轻医生帕纳约蒂斯2022年登上飞往柏林航班，他是希腊流失的50万精英之一。 医学院毕业生平均每天流出137人，相当每分钟有一位医生或工程师出走。 帕纳约蒂斯诊所门口贴着德国医院照片："在雅典，我月薪1500欧却住30平米。现在柏林公寓比那大一倍，工资翻三倍。 "希腊生育率跌至全球最低的1.3。 幼儿园园长艾琳清理教室小床："今年只剩12个孩子，两个班要合并了。 "

抗议已成城市日常。 2024年夏季，雅典卫城山下巷道里，游行队伍高举"我们要睡大街了"的纸板标语。 防暴警察盾牌组成的警戒线后，法国游客悠闲地舀起酸奶蜂蜜甜点。 警察在宪法广场拉起警戒线时，酒店露天酒廊的游客正举杯自拍。 咖啡馆门口菜单印着英文特惠套餐。民宿露台晾晒泳衣滴下的水珠落入抗议者的传单堆。 精品店玻璃柜里陈列的手工凉鞋标价180欧元，抵得上本地超市收银员整周工资。

希腊公立医院里老医生越来越稀缺，实习生独自面对三十人诊号队伍。 学校教室后排永远空着几个座位，家长带着孩子远走德国慕尼黑就业中心。 "这里曾是爷爷卖水果的集市"，38岁建筑师迪米特里斯拍下家乡广场照片。 他已在荷兰买了新房："当我孩子问起希腊故事时，只能翻这些照片了。